老村醫(yī)深山義診 22年

宋成元收拾行囊，準備再次外出義診。本報記者 王天定攝

□本報記者 李運海

人物名片

宋成元是林州市五龍鎮(zhèn)嶺后村一個普通的鄉(xiāng)村醫(yī)生，今年68歲。自1992年開始，他20多年如一日，背著藥箱，翻山越嶺，跑遍林州的山山水水，走到林州的每一個偏遠村莊，堅持為深山區(qū)群眾義診。每次義診回來，他都要撿一塊當?shù)氐氖^帶回，用毛筆寫上時間和村莊，擺放到家里的窗臺上，作為義診的見證和繼續(xù)堅持義診的精神動力。至今，他家的窗臺上已經(jīng)擺放了2600多塊“義診石頭”。

人物感言

我是鄉(xiāng)村醫(yī)生，就是要服務深山區(qū)，為深山區(qū)群眾治病解難，為林州偏遠山區(qū)的父老鄉(xiāng)親義診。

——宋成元

10月31日，從林州市市區(qū)向南驅車50多公里，記者來到了五龍鎮(zhèn)嶺后村。稍一打聽，就找到了村里唯一的診所——宋醫(yī)生診所。

一個頭發(fā)斑白、臉頰瘦削的老人正在給別人診斷病情，他，就是鄉(xiāng)村醫(yī)生宋成元。

一塊石頭一個故事

走進宋成元家的院子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所有的窗臺上都擺滿了形狀不一的石塊，總共有2600多塊，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。這就是他的“義診石頭”。

1987年，宋成元開診所后，附近山區(qū)的群眾看病方便了。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他發(fā)現(xiàn)經(jīng)常有遠一點的病人說“翻山越嶺，來一趟真不容易”。他想，自己何不改“坐醫(yī)”為“行醫(yī)”，為偏遠山區(qū)的群眾義診呢。

想到就馬上行動。1992年11月，宋成元開始走出診所，到山區(qū)巡回義診。他首先用半個月的時間，為本鄉(xiāng)3個中學的2300多名師生作了耳鼻喉、扁桃體檢查，并免費治療。

宋成元說：“去義診時，我專門帶了方便面和燒水的水壺。義診時，我堅持自己制定的‘四不原則’：不吃對方的飯，不喝對方的水，不吸對方的煙，不給師生增加一分錢負擔。否則就失去了義診的意義。”

有時白天檢查一天，累得胳膊酸疼，晚上還要加班到10點多，根本顧不上吃方便面。老師、學生問時，宋成元總說“吃過飯了”。每天晚上檢查結束，宋成元在漆黑的山路上騎自行車回家。曾有兩次跌倒在路邊溝中，手被碰破，鮮血直流?；氐郊?，妻子一邊為他包扎，一邊心疼地責怪他：“好好的，不坐在診所看病，你真是自找苦吃呀！”但第二天，他又騎車趕到了學校。

這次義診結束，宋成元自己也感覺吃了不少苦，受了不少罪，得找個東西留個紀念。于是，他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塊石頭，回來寫上時間和地點，放在家里的窗臺上。這是他義診的開始，也是窗臺上擺放的第一塊石頭。

從此，義診成為他的頭等大事。他每個月都要考慮哪里最需要醫(yī)生，到哪義診更能給群眾解除病痛，又偏又遠的深山區(qū)成為他最為關注的地方。他把這些深山區(qū)村莊挑出來，一個村一個村去義診。

1997年5月，宋成元到石板巖鄉(xiāng)一個小學義診，途中看到有個大伙房在做飯。當時正巧中午12點多了，肚子也餓了，就打算買伙房一碗開水泡方便面吃。哪想到這是個工地伙房，干活的60多個工人聽說宋成元是義診的醫(yī)生，就提出希望也檢查檢查。宋成元就給他們檢查了一遍，對發(fā)現(xiàn)耳朵耵聹、鼻塞不通的，當場作了處理。工人們有的端水、有的端飯來感謝宋成元。這種情況下工人們一定不會收錢，宋成元全部謝絕，忍住饑餓和口渴，頂著烈日，繼續(xù)趕往一所建在海拔1000多米的小學。

記者采訪中，宋成元又找出一塊石頭，上面寫著“2005年11月12日，重興店”。他說：“這次義診，差點凍死深山。”

那天上午，宋成元在一個學校義診完后，坐公交車要趕到相距140公里的重興店鄉(xiāng)，哪想走到深山車壞了，修了2個小時才修好。走到一個三岔路口，車沒有往重興店方向去，而是往另一個方向拐了，宋成元只好下車。當時已是晚上7點多，還下著雪，黑燈瞎火，寒風刺骨，前不著村后不鄰店。那里離重興店還有20多公里，怎么辦呀？宋成元凍得渾身發(fā)抖，他感嘆“今晚要葬身大雪中啦”。天佑好人，正好有一個人騎摩托車路過，宋成元千說萬求，那個人將宋成元帶到重興店。義診完回到家中，宋成元也不敢對家人提這事，怕家人阻止自己再去義診。

宋成元義診，不僅檢查出了很多小毛病，也治好了群眾的很多“大病”。

任村鎮(zhèn)石柱村在一個山頂上，山高路險。村里有個80多歲的老人，耳朵聾了30多年了。宋成元去義診，發(fā)現(xiàn)老人患的就是普通的耵聹栓塞，當即用工具把老人耳朵里掏干凈，老人當場就能聽到說話聲了。他拉住宋成元的手感激不盡，說：“你一來我就不聾啦，你真是神醫(yī)呀。”

有個姓劉的婦女18歲時右耳聾了，嫁人時也不敢說一只耳朵聾。到50歲時，左耳也聾了，以為年齡大了，也沒去醫(yī)院看。宋成元去義診，發(fā)現(xiàn)這婦女得的也是耵聹栓塞。耳朵里的臟東西掏凈了，這個婦女兩個耳朵都不聾了。

宋成元說：“我哪是神醫(yī)呀，其實這些不是大病，都是簡單的耳病。就是因為深山區(qū)生活條件差，群眾看病就醫(yī)又難，結果這些小病給他們帶來了終身的痛苦。”

立志當個鄉(xiāng)村好醫(yī)生

宋成元走上行醫(yī)這條路，和他從小的經(jīng)歷有關。

童年的記憶給宋成元留下永遠的傷痛。他的弟弟5歲時，有一天下午還與宋成元一起活蹦亂跳地玩耍，晚上就患急病不治身亡。宋成元說：“后來聽父母講，我的姐姐出生幾個月就得病夭折了。那時，方圓上百公里就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醫(yī)生，老百姓平時有了病就拖，得了急病根本來不及醫(yī)治。”

1958年，宋成元的父親突然肚子疼，村里一個會配小偏方的老人說得了“寒涼氣滯”，讓找個老公雞用布包好放在肚子上暖暖。父親越暖越疼，這個老人又叫用鹽水炒麥麩裝在布袋中，放在肚子上暖。父親的肚皮燒傷了，肚疼也沒減輕。抬到醫(yī)院一檢查，原來是急性闌尾炎，已經(jīng)化膿了。宋成元說：“從那時起，我下決心學醫(yī)，當個鄉(xiāng)村醫(yī)生，為深山區(qū)的老百姓治病。”

沒有師傅，自學；沒有書，到處借。經(jīng)過三年的刻苦學習，宋成元逐步掌握了一定的中醫(yī)理論基礎和一些臨床經(jīng)驗。在城市，他這點“三腳貓”醫(yī)術沒人看得上，但在當時的山區(qū)，很快就發(fā)揮了巨大的作用。

一次，村里一戶人家?guī)讉€月大的小孩高燒昏迷不醒。家人以為不行了，就要按當?shù)氐囊?guī)矩，要把孩子扔到山溝中。得知宋成元會治病，孩子的家人就請他去看看。宋成元去后用聽診器一聽，還有心跳，一測體溫40多度，立即給孩子降溫，又喂些開水。孩子體溫降了，嘴也會動了，又吃點藥，病很快好了。一家人千恩萬謝，年輕的宋成元第一次感受到當醫(yī)生的快樂和自豪。

宋成元明白，空有好心沒用，靠這點醫(yī)術也無法幫山區(qū)群眾治病，必須真正掌握治病救人的本領。此后，他到衛(wèi)校學習，訂購很多醫(yī)學雜志，逐步掌握了豐富的醫(yī)療知識，積累了深厚的臨床經(jīng)驗，并在耳鼻喉科上形成自己的特長，還在學術雜志上發(fā)表了很多論文。

1987年，宋成元獲得了安陽市鄉(xiāng)村開業(yè)醫(yī)生合格證書。他在村里正式開了自己的診所，為周圍群眾看病治病。

從1992年開始，宋成元開始背著藥箱，翻山越嶺，外出義診。

把病人當親人

宋成元的名聲傳遍十里八鄉(xiāng)，來請他看病的人越來越多。

有一年正月初二，宋成元得重病臥床。正在輸液時，附近一個村民跑到家中，焦急地說妻子難產(chǎn)，危在旦夕。宋成元拔掉輸液針頭，說：“我得去！”家人看阻攔不住，就用被子把宋成元包得嚴嚴實實的，用推車推到病人家中。產(chǎn)婦、孩子都轉危為安，宋成元卻昏倒在地。

2000年10月的一個晚上，宋成元的兒子突患喉頭水腫，呼吸困難，急需搶救。趕巧鄰村的一個村民找來，說剛出生幾天的兒子得了急病，生命垂危。宋成元當即決定，把兒子送到鎮(zhèn)衛(wèi)生所讓別的醫(yī)生搶救，自己先去搶救村民的兒子。因搶救及時，村民的兒子平安了。當宋成元半夜趕到家時，自己的兒子仍在昏迷的輸液中。

宋成元說：“當醫(yī)生就得奉獻，關鍵時刻要經(jīng)得起考驗。是不是把病人當親人，就看這關鍵時刻如何選擇。”

請宋成元看病的多，來診所看病的更多，甚至有很多林州市以外的人。宋成元說：“這些人來一趟很不容易，不僅要努力給他們治病，還要給他們親人般的溫暖。”

病人來診所看病，只要趕上飯點，宋成元通通免費管飯。最多的時候，有10多個病人在家吃飯。林州市茶店鄉(xiāng)70歲的李隨玉來診所看病，中午正好趕上宋家吃餃子。當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到李隨玉面前時，這個老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吃完后他握著宋成元的手說：“我在家都好久沒吃過餃子了。”

來診所看病的，有的走路，有的騎摩托車，有的騎自行車。有的來時沒下雨，走時下雨了。為此，宋成元又專門拜師學習了修自行車、摩托車和修鞋等技術，準備了打氣筒。車壞了，他免費修；鞋壞了，他也免費修；摩托車沒油了，他免費加油；電動車沒電了，他免費給充電；下雨了，他免費送雨傘……

宋成元說：“山區(qū)百姓看病不容易，只要能跑得動，我希望跑遍林州的所有村莊，給村民義診、看病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