觀象臺

　　百人守望30小時救村婦

　　4月5日7時許，安徽省霍山縣大化坪鎮(zhèn)村婦俞大平出門給丈夫掃墓，追在她身后的，不是活蹦亂跳的孩子，而是上游洶涌而下的水流。

　　這個聽力不大好的女人踩著石塊走到馬槽河中央，始終沒留意到水聲。大水沖刷到腿，她才回過神。好在河中有塊高地，這名50歲的村婦死死拽住高地上的楊樹，才未被沖走。

　　30個小時后，她才獲救。她完全想不到，在這30小時內，上百村民一直守候著她，并努力援救。而她，常年在外打工，和鄉(xiāng)親幾乎沒有往來。

　　給一親戚打出求救電話時，渾黃的河水已淹到她的大腿。而整個河面有上百米寬，水深達兩三米。

　　陸續(xù)趕來的村民很快就達到上百人，救援立即開始。

　　兩名村民推著竹排下水了。人一到河里，馬上被激流打翻。岸上的人一陣忙活，拽著綁在二人身上的繩子，拉他們上岸。幾次努力，救人均告失敗。

　　“水太急，下不去人。”有人喊道。

　　水位一點點上升，激蕩的河水沖刷著河岸。俞大平抓著的楊樹，也在水流中東倒西歪?？舌l(xiāng)親束手無策。村民唯有過一陣子向耳朵不好的俞大平打手勢，示意她堅持住，大家在想辦法。

　　“我們就是憑良心，看她可憐，想盡辦法救人。”一位村民說。

　　相鄰兩個鄉(xiāng)鎮(zhèn)的領導也趕來，他們迅速聯(lián)系霍山縣消防支隊。下午兩點，12名消防隊員經過兩個多小時奔波，到達現(xiàn)場。他們跑到較窄的河面，試圖用拋投器將橫渡繩打到對岸?？墒?，橫渡繩一打出去，就落到百余米寬的激流中。他們的救援也失敗了。

　　此時，俞大平已經在冰涼的河水中浸泡7小時，河水漫過了她的腰。

　　不知誰發(fā)現(xiàn)了橫跨馬槽河兩岸的電線。鄉(xiāng)鎮(zhèn)領導立即打電話協(xié)調，電閘斷開。有人迅速爬上電線桿，剪斷電線。斷線一落地，消防隊員接上橫渡繩。對岸村民一陣拽，總算把橫渡繩拉扯過去。

　　消防隊員本指望扒著橫渡繩到達河中央。無奈尼龍材質的橫渡繩彈性過大，消防隊員一踏入河水，就被激流淹沒。出于安全考慮，消防隊員通過橫渡繩給俞大平空投了救生衣和食物，暫緩救援。

　　越來越焦急的村民不理解消防隊員的決定。他們決定自發(fā)救援，先后有四五名村民穿上救生衣下水救人，但水流太急，綁縛著安全繩的村民剛在河水中前進了幾步，便喊著“不行”，被拉了回來。

　　“就是著急，來了那么多人，也沒什么進展。”一位村民事后回憶說。

　　最后一個下水的是高宏應。“如果今晚救不上來，人可能就沒了。”高宏應喊道。但水勁實在太大，自認水性不錯的高宏應，一下水就被樹枝絆倒。

　　眾人將其拉上岸，一番搶救。

　　天完全黑下來，大家停止救援。他們陸續(xù)從家取來火把、礦燈、手電筒等照明設備，用火把和電筒在黑夜里給俞大平打伴。許多人徹夜未眠。

　　夜里氣溫只有七八攝氏度，即使守在篝火邊的鄉(xiāng)親也不住哆嗦。而俞大平全身濕透，風一吹，牙關直抖。她掛念遠在上海的兒子，深夜給兒子打電話。由于電池受損，電話沒響幾聲就斷了。

　　沒有幾個人知道，在那個春寒之夜，浸泡在激流中的俞大平如何堅持到天明。她的兒子，則在早晨5點，收到母親“我很好”的短信。

　　第二天，河水依舊激蕩，水位仍在俞大平膝蓋。消防支隊增派了8名隊員。

　　上午10點，在附近修建信號塔的施工隊為救援帶來了轉機。這些工人來自四川，得知有村民被困后，加入了救援。他們提議，可用施工隊的鋼絲繩作橫渡繩。12點左右，工人通過此前的尼龍繩，架好了鋼絲繩，調試好了設備。

　　3名工人先后嘗試救人，他們對設備最熟悉。但岸邊離俞大平有60多米遠，工人們行到一半，就因體力不支，無功而返。

　　消防隊員在觀察了設備的使用方法后，進行了緊急訓練。下午1點多，一名消防隊員終于成功乘坐安全吊袋來到了俞大平身邊。他把俞大平固定到三角鐵上，帶著她渡過了60多米的河面。

　　被困30個小時后，俞大平終于再次踏上河岸。她一看到連夜趕回來的兒子，立刻大哭。還沒來得及說上什么，虛弱的俞大平就被送上了救護車。

　　人群散了。

　　馬槽河的河水依舊湍急。本來，這個河道平時沒有多少水，過往村民便用石頭墊在水中，踩著石頭過河。但4月5日那天，上游水庫因降雨滿溢，大水洶涌而下。俞大平被困了30小時，救她的高宏應，則永遠去了。他與俞大平并不熟悉。實習生 程曼祺